对于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而言,隐逸于山林,采菊于东篱,是他们一生的梦想。席芳草,镜清流,览卉木,观鱼鸟。结庐而居,隐逸终老。得意于丘壑,言咏于诗文。以他们生命的芳泽,温润着世事沧桑,也记叙着漫长的古代隐逸文化。
终于有一天,他们的生命在紫砂壶上复活了。细细谛听,还有他们的喟叹,他们的心跳。一把小小的壶,于是成为文人士子的精神家园。人们把它称为文人壶。
鲍利安做文人壶,已经多年。所谓文人壶,不仅指壶的器型,以光素器为主,而是那壶中流溢出的文人气息,一脉贯注,优游而冥如,最终归于自然。《结义壶》,以三桃合一的光素器,来演绎天下妇孺皆知的桃园结义故事。壶钮,也是压缩变小的三桃合一。那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三个汉代铁血男人以生命的肝胆肺腑书写的、感天动地的不朽乐章。壶身,简约而素美,一如书生本色,含英咀华、识度闲放。洋溢着生命的醇芳,散发着美学的幽光。
《雅士》,高壶身筒,短弯流,壶把舒展而疏放;壶盖平缓而优雅,如一顶随心所欲的帽子。帽檐下,分明是一个散漫悠闲的风雅之士,濯清流以钓游鲤,坐茂林而观佳夕;忘情于珍猎之抱,畅志于清旷之乡。而一把温心暖肺的紫砂壶,对于漫漫长夜中秉烛相对的中国古人来说,是多么地重要。寒夜客来茶当酒,一壶香茗醉平生。不管是弃绝尘世、遁迹山林,还是身在江海、情归魏阙,此时此刻,能够彼此相拥的,惟有一柄壶也。
《相知》,仿佛古代男女信物,通体流溢着玉器质感,包含着一个人一生的期许、一生的守望。淘壶人编辑整理。浅浅一把壶里,何以盛得下一腔忠贞的情愫?从器型看,它似“合欢”,似“虚扁”;其实是融合了光素器作品的特点,线条是它最丰富的语言,在柔美、明朗的走线中,在一以贯之的气韵里,它从容地描摹着美妙的轮廓。不着一字,风流全收。它是美庐,是美景,是彼此用全心营造的爱巢。
《思忆》系列,是鲍利安某夜梦中与亡父相见,思绪万千的怀念之作。那挥之不去的父亲苍老的背影,渐次叠化,化作崴嵬壶影。恍惚之间,所有的线条都纷然杳去,思念的花雨则如诗如虹。紫砂,莫如是一首紫色的小诗,鲍利安献上的,则是一个紫砂后人的心祭。寒窗梦里,故人何处?化鹤归来念紫砂,相将共,翠云千叠,飞架长虹。当一轮明月从蜀山升起的时候,当蠡河的波涛摇醒陶都的清晨的时候,正是鲍利安把一腔诗情化作紫砂霓虹的时候。
鲍利安:鲍利安,1959年生于宜兴,2012年研高,省大师,1978年进宜兴紫砂工艺厂。先后从师高丽君、曹婉芬等大家学艺。期间,又得到了顾景舟工艺大师三年的亲授指导,受益匪浅,从而使知己无论在陶艺的理论基础上,还是在陶艺的实际制作上都有一个质的飞跃。二次进中央工艺美院进修、深造,从陶艺理论上得到了较为系统的灌输与提高。
本文选自徐风《读壶记》。淘壶人编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