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砂壶造型上,大彬壶造型多样,有“千奇万状信手出,巧夺坡诗百态新”之誉。时大彬在砂壶型制上更大的贡献是由大壶向小壶的转变。时大彬“初自仿供春得手,喜作大壶,后游娄东(今江苏太仓市),闻眉公与琅琊太原诸公品茶施茶之论,乃作小壶”(见《阳羡茗壶系》)。时大彬最初受供春影响做大壶,后来他游娄东与名士陈继儒交往甚密,他们共同研究品茗之道。根据文人士大夫阶层雅致的品味把砂壶缩小,改制小壶,适应饮茶需要,奠定了小壶之基。
从历史的作品看,时大彬是一个有抱负、有卓见的人。为什么陈继儒能对他产生那么大的影响,甚至改变师承师训由做大壶变做小壶?研究一下陈继儒和他在那个时代的地位、历史的作用,也许我们可以从更大的社会、文化背景上,来认识紫砂发展的历史机遇,去看文人喜爱紫砂、参与紫砂的历史动因。
陈继儒(1558-1639年),字仲醇,号眉公,又号糜公。自幼颖悟,博学,终生不仕,明末与董其昌齐名。工诗文,短翰小词皆有风致。擅绘水墨梅花、水仙、奇石等,书法在苏、米之间,尤酷好东坡诗章文字,遇苏氏手迹、碑拓必刻意追求,集于《晚香堂帖》和《来仪堂帖》。曾编纂《松江府志》,著《眉公秘籍》、《妮古录》、《皇明书画史》。
他和董其昌在明代末期掀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文化运动,把文人画中特有的笔墨形式推向高峰,是个划时代的人物。
董其昌、陈继儒掀起这场文化运动有四大历史背景。
其一:明王朝重修的万里长城,基本上中断了和北方及西域的交通,着力发展沿海经济,特别是江南一带的经济。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了郑和下西洋。此时正是江南经济、文化活跃的时期。
其二:商品经济发达的苏州文人画的“吴门画派”的实力在明中期已成为占主导地位的新流派,替代了明初期的宫廷和浙派的辉煌。以沈周、文征明为主的文人士大夫,有个鲜明的特点,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很善于“炒作自己”,他们利用书画组成的庞大的趣味和利益集团,并通过种种形式取得了在宫廷中都得不到的社会声誉和文化资本。
其三:文人士大夫丰厚的文化资本如何消费?中国的文人是有创造性的,有钱先把“文人书斋”建起来。以“文人书斋”为起点的江南园林艺术一发不可止,终成为世界园林中“别具一格”的样式。
其四:明代的书画发展到明代末期,董其昌、陈继儒等社会名流鼓吹起“山水画南北分宗”的学说,松江(今上海)画派高举这大旗,把绘画的形式强调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实际上取代了吴门画派的影响,在明末清初成为画坛的正宗。
在这场文化运动中,董其昌、陈继儒,成为全国瞩目的文化名人、画坛新学派的旗手。时大彬和这样有学问、有文化、有全国影响的人在一起共商品茗雅事,受其影响、接受其建议是可想而知的了。
我们以为还可以进一步推想,陈继儒和时大彬是在那“室雅且很大”的“文人书斋”——新兴的“江南园林”里商讨的。那里文人的品茶已成风气,正在呼唤“好的茶具”——品茶要好茶具、高雅的书斋更需要好茶具,正好制壶高手时大彬来到了“全国文化运动”的策源地,来到渴望好茶具的著名文人时常聚会的“文人书斋”,在这里时大彬看到“高雅的第一需求”,而且还是“有钱,愿意花高价买好茶具的需求”。而需求、适销是商品生产的第一要义。时大彬坚定了他把“紫砂和文化”结合作为创作方向的决心与信心。变大壶为小壶,就成为了历史必然的一笔。因此,我们以为是“文人书斋”为紫砂的发展指了向、定了调,是“文人书斋”的“需求”促使紫砂壶走上了历史的发展轨道,也是“文人书斋”文化促使“文人和紫砂”的结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