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挺初

运用镂空和浮雕装饰紫砂陶艺的体会

    宜兴紫砂陶以其千姿百态的造型和朴雅大方的装饰而深受人们的喜爱与青睐。但艺术的生命贵在创新，紫砂陶艺的发展也是如此。本人在近半个世纪的从艺生涯中，一方面在造型上创新求变。如被香港茶具文物馆收藏的《浪花提梁壶》，我把提梁设计成弯曲前倾犹如一波前冲的水浪，大大增加了此壶的动感；而我的《秀竹提梁茶具》，提梁由两根竹枝弯曲交叉因而有三个分叉，对传统的提梁造型作了创新。另一方面，我更在装饰上精心构思，别出心裁。由于我1956年师从著名老艺人吴云根先生打下了制作"光货"的基本功；1958年又随有"第二陈鸣远"之称的裴石民先生学得了一手"花货"制作的技法；加之"文革"期间，参加了毛主席塑像的制作，掌握了一定的雕塑本领，更在1983年赴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陶瓷造型设计专业学习培训，受到专家学者的指点，因此在先进的装饰理念指导下，能得心应手地运用多种装饰手法加以创新，其中镂空和浮雕是我装饰的特色和亮点。

一、镂空。所谓镂空，即在坯体达到一定的干湿度时，按一定的设计要求用专用刀具将部分坯体镂透剔空的一种装饰手段。这一手法在瓷器中是常用的手法，但在紫砂陶的装饰上并不多见。《阳羡名陶录》曾记载来自景德镇的名匠陈仲美"重艘叠刻，细极鬼工"，吴梅鼎在《阳羡茗壶赋》中也称赞："仲美之雕搜，巧穷毫发"，但可惜他的这类传器少有流传。1986年，我在创作《蟹篓壶》时就运用了雕搜镂空的手法。我把壶身雕成竹编的鱼篓，且发挥自身捏塑的特长在壶身一侧和壶盖上各塑一只爬行的螃蟹，在装饰作为壶盖的"鱼篓罩"时，我运用镂空手法将其镂空使之酷似由竹条编成的罩子，从而取得了较好的艺术效果（图1），此壶创作成功后，我又以此为基础创作了一套《五头蟹篓茶具》，这套作品为香港茶具文物馆收藏，并获得了1989年江苏省第二届轻工美术设计二等奖；以后我又运用类似的手法创作了《鱼家乐壶》、《鱼家乐茶具》等，将蟹换成鱼虾，而壶盖仍然镂空，其中《五头鱼家乐》茶具荣获1990年首届景德镇国际陶瓷精品大奖赛三等奖。现在紫砂业内"竹编"的装饰手法已为多人采用，我不敢掠美为自己首创，但确实在这方面作过一定的开拓性的贡献。

运用镂空的手法，一是要有一定的雕镂技巧，尤其要掌握好坯体的干湿度：湿了，镂不出透空的效果；干了，镂时会使坯体破裂；二是要运用恰当，不宜过于花哨。象"鱼篓罩"透空完全来自生活，加以镂空合情合理；如果一味卖弄技巧，效果可能适得其反。这再次说明，任何艺术的创新都必须师法自然，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二、浮雕。即在壶体上用浮雕、贴塑的方法装饰各种图案。这本是"花货"作品最常用的装饰手法。这种手法又大致可分二类：一是在几何形体的壶体上，按需要加以装饰，如已故老艺人朱可心先生，生前曾在同一壶体上面分别饰以松针、竹叶、梅花而成为"常青壶"、"竹节壶"、"报春壶"。我在创作《松鼠葡萄壶》时，就在扁圆形的壶体上浮雕贴饰葡萄的枝叶藤果；而《批把壶》则在圆形壶体上饰以批把的果和叶等等；二是浮雕图案与壶体造型成为浑然一体，因此它实际上要求艺人把造型、装饰同步设计、一并考虑。如历史上的传世之作清代陈鸣远《南瓜壶》，以南瓜为壶体造型，弯曲的瓜藤为壶把，一柄瓜蒂为壶盖，壶嘴为卷起的瓜叶，整体造型装饰十分和谐自然。我在创作《双鱼戏水壶》时，壶身就是一乱池水，壶肩浅浮雕两条追逐嬉戏游动的鱼，而壶盖浮雕成浪花，壶把则为大、小双圈似泛出的水珠，壶嘴象略为张开的鱼口；最妙的是壶的一粒圆珠还能转动，寓意"双鱼戏珠"，可见这种浮雕的运用是与造型谐调一致的而不是为装饰而装饰。此壶的创作灵感也来自生活，我平时喜鱼养鱼经常观察鱼的游动，才能寥寥数笔将他们浮雕得栩栩如生，此壶现被无锡博物馆典藏；类似的还有《腾跃》茶具（图2），此壶壶身、壶把、壶嘴被浮雕成浪花，壶盖则是向上腾起的一朵水浪，而在这高高的浪尖上一鱼跃出成为壶的；这是运用浮雕装饰的又一成功作品；我还用同样的手法先后创作了《渔舟唱晚》、《甜瓜壶》等。总之，这种浮雕（含贴塑）的装饰手法的成功，一是必须与壶体造型一并思考设计，壶的附件如嘴、把、盖、的都要与壶身融为一体；二是必须有精湛的雕塑功夫，浮雕不仅要"形似"，更要"神似"，要"活"，有生气，有动感。否则，即使有最好的设计理念，也难以得到精美的表现，呆板无力，了无生气，反而成为败笔。而这，主要得益我坚实的花货制作和雕塑、捏塑的基本功。

宜兴紫砂陶艺的创作，造型是基础，是根本，装饰必须为造型服务，既不能画蛇添足，更不能喧宾夺主。其最高境界就是达到装饰与造型的和谐统一、浑然一体。镂空和浮雕的手法的运用也是如此，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勤于思考、刻苦学习，掌握过硬的基本功；还要观察生活、师法造化，从大自然中找到创作的灵感，才能创作出无愧于时代的优秀作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