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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闲说陶与瓷

  • 日期:2012-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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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山谷 闲说陶与瓷 明朝末年,江西姿源人的造瓷工匠陈仲美,突然自瓷都景德镇跑到江苏宜兴陶都鼎蜀镇。原因据说是景德镇从事瓷业的能人很多,难以成其名。 这桩事情十分平常。在那个时代,人才流动是最频繁不过的事,但给人的联想却颇耐人寻味。首先,陈仲美与名匠周丹泉同负盛名,结果却不一样,《景德镇陶录》记载:明末,又有陈仲美、周丹泉俱工仿古窑器,携售远方,镇人罕获,周窑甚传。若陈来无定,仿造亦不多,今罕有知之者矣。而紫砂陶的专著《阳羡名壶系》则说:陈仲美……好壶土,意造诸玩,如香盒、

---山谷

闲说陶与瓷

明朝末年,江西姿源人的造瓷工匠陈仲美,突然自瓷都景德镇跑到江苏宜兴陶都鼎蜀镇。原因据说是景德镇从事瓷业的能人很多,难以成其名。

这桩事情十分平常。在那个时代,人才流动是最频繁不过的事,但给人的联想却颇耐人寻味。首先,陈仲美与名匠周丹泉同负盛名,结果却不一样,《景德镇陶录》记载:"明末,又有陈仲美、周丹泉俱工仿古窑器,携售远方,镇人罕获,周窑甚传。若陈来无定,仿造亦不多,今罕有知之者矣。"而紫砂陶的专著《阳羡名壶系》则说:"陈仲美……好壶土,意造诸玩,如香盒、花环、狡貌炉、辟邪、镇纸,重搜叠刻,细极鬼工。壶像花果,缀以草虫,或龙戏海涛,伸爪出目,至塑大士像,庄严慈悯,神彩欲生,缨路花慢,不可思议。智兼龙眠道子,心思弹竭,以夭天年。

" 陈仲美换了个地方,改瓷从陶,就有了比原先更大的名声,证明了谚语"树挪死,人挪活"之不虚。另外也让人知道瓷与陶在工艺方面是互通的,如果瓷与陶是互相不搭界的两码事,陈仲美就不会成功,说不定他还没有那个胆量从景德镇跑到宜兴去。

人类最早的物质发明是陶器,后来的人们常常把继之而起的瓷也称作陶。瓷是从陶演变而来的。《古玩指南》说:"瓷乃由陶器之变化而来……在此二三千年之间,虽各代之器物、式样、名称略有不同,而陶质绝未进步。至汉时发明釉料,始有陶器之表面饰以釉者,因外观之与陶不同,遂不名陶,而曰瓷,从此中国遂有瓷器。"编述者赵汝珍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指出:

"汉之所谓瓷者,并非后日之瓷,乃有釉之陶器也。火度既低,质地亦脆。乃至唐代,真正高火度之瓷器,方始成功。故质言之,汉代为瓷器之肇始,真正瓷器,实成功于唐也。

" 这是赵汝珍的一家之言,至于按今天我们的标准所认定的瓷器是否从唐代开始有的,另当别论,大量出土的实物不断在修正已有的观点。但原始瓷器质地松脆,火度较低是个事实,与今天我们所见的瓷器—坚硬致密、断面不吸水有很大的不同,自然不能以为凡是有釉的东西就可以称作瓷。

陶与瓷之间的联系是非常紧密的,它们之间的传承关系也一目了然。但陶与瓷毕竟是两个概念,从火成温度来说,瓷器的烧成是1200℃一1300℃左右,而陶则在800℃一1000℃,即便是日后出现的印纹硬陶,它的火成温度也只在110090左右。

它们之间的不同不仅是火度,而且还有质地的区别。商代原始青瓷就是赵汝珍所说的"火度既低,质地又脆"的有釉陶器,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瓷器。

郭葆昌先生在《瓷器概说》一文中开宗明义地说:

"中国古用陶器,厥后精理为瓷。陶与瓷虽同由诞植锻炼所成,而其原质迥异,陶质为土,土之用随在可资,故产陶之地极广;瓷则必采石制泥为之,其原质复有美有恶,故产瓷有一定区域,而品类亦有精粗之别。"

对陶器的理解和认定并不难,随着人类生产、生活日益增长的需要,陶器逐步披上釉的外衣而扩大了它的使用范围,延长了它的使用寿命。瓷器一旦广泛地进人人们的实际生活,陶器便一撅不振,它的运用范围大大缩小,除了宋代新崛起的紫砂陶外,没有一样陶器和釉陶器能产生比瓷更为广泛的社会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用品以及陈设用品也多用瓷而少用陶。即使是受到文人雅士和平民百姓喜爱的紫砂壶,也无法抵御瓷器装饰风格的诱惑。例证之一,便是紫砂陶的粉釉装饰。

清雍正以后,粉彩大为盛行,宜兴紫砂器作为陶器的一个品类,竟也竭力模仿瓷器的装饰风格,那就是炉均釉紫砂壶的出现。

所谓"炉均釉"就是在烧制成功的紫砂器的表面,施以粉彩料,再用800℃左右的温度复烧,一如瓷器的釉上彩加工工艺。这种炉均釉的装饰在乾隆时特别盛行,基本风格一是上满釉,二是局部绘有装饰图案。上满釉的紫砂器,单看外表而不看内里和底部,一如粉彩瓷器,满目华彩。而局部描画的,底色是紫黑色,中间部位呈粉彩图画。尽管这些图画有许多构图不错,但在底色的映衬下,显得极其不和谐。和谐就是美,失去了和谐,依我的看法,这种移搬瓷器装饰的方法不能说是成功,而是邯郸学步。世人的评价也多有不同。

阮葵生《茶余客话》就说:"近时宜兴沙壶复加饶州之夔,光彩射人,却失本来面目。"

失却面目的岂只是紫砂陶,还有这样做的人的观念。瓷器在运用范围和审美上比陶器有更多的优越性,这是不错的,长江后浪推前浪,社会越进步,人类适应自然、改善自身生存条件的手段也会不断进步,这是必然的,作为已经缩小了使用范围的陶器依然有它的应用价值,不必再人为地去滥竿充数,想再恢复失去的"辉煌"。时至今日,陶器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还有相当的市场,盛水的釉缸、盛面的陶盆等等,用宋应星《天工开物》中的说法:"凡陶家为击属,其类百千。大者缸瓮,中者钵盂,小者瓶罐,款制各从土,悉数之不能。"

对于陶器的审美,其标准与瓷器是不完全相同的。宋应星说:"后世方土效灵,人工表异,陶成雅器,有素肌玉骨之象焉。掩映几筵,文明可掬。"这话绝不过誉,陶给人与瓷不一样的美感,它的不着铅华的素净,是种历尽沧桑的朴拙。试着把一件汉罐放在橱端,无一丝浮艳地静立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是可亲文雅。陶与人类的生活关系是极为密切的,从广义上说,人类使用的砖、瓦也是陶成之物,《天工开物》有详细之说:

"凡诸陶器,精者中外皆釉,粗者或釉其半体,惟沙盆齿钵之类,其中不釉,存其粗涩,以受研擂之功。沙锅沙罐不釉,利于透火性,以熟烹也。"

瓷器作为生活用品,它有相当的长处,也有一定的不足,它往往不能受高温烧烤,于是人们便从实际需要出发,发明了介于瓷和陶之间的一种物质—拓器。它的坯体较厚,机械强度较高,江苏高淳和宜兴精陶厂生产的烙器茶具和精陶碗盆,甚至可以适用于机器洗碗作业,它的釉面光洁,装饰效果也直逼瓷器。

陶对人类文明的开创性贡献,使瓷日后走上了人类社会生活的舞台,而瓷的实用功能以及装饰的丰富性,反过来对陶器产生了影响,它们之间互相交融渗透,使陶瓷世界变得更加瑰丽多彩。这也许就是陶和瓷往往不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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