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壶器身平肩、高颈,平盖桥钮,直嘴,方形柱把,整器简洁明快,如钟似帽,古穆疑重,刚劲古雅,构思别致,名曰“鱼罩壶”。盖内钤『裴石民七十六制』,时在1969年“文革”后期。年事已高的裴氏,体弱多病,艺事虽已到达炉火纯青的境地,深谙紫砂陶艺的底蕴,制品朴质、古穆、高雅,真品珍、稀、少、精。裴氏眼界高,修养深,故茗壶造型古朴精美。每种式样,多则五六件,少则二三件,就要翻新,追求别致新颖。裴氏以制作细货出身,所以每做一件作品,刻意求精,没有大批量的作品存世。此壶底钤『裴石民七十六制』印,并非76岁时所作,而是晚年创作的标记。还有石瓢壶、牛盖莲子壶等,壶盖内有『77老人』印记,却是真实的时间。
鱼罩壶为紫砂壶的传统壶式,形出捕鱼的罩,此种造型放置更稳当。鱼罩壶器身平肩,高颈,折肩,壶钮如拱桥,平盖,壶盖如钟似帽,直嘴,方形柱把。整器造型简洁明快,古穆疑重,刚劲古雅,构思别致,个性十足,意韵悠长,形似鱼罩,故名曰“鱼罩壶”。壶盖与器身之关系,如人衣冠。此式变体颇多,惟在壶家掌握耳。
建国初期,为表彰对紫砂艺术的传承发扬和继往开来有着杰出贡献的民间艺人,一致公认评选出七位大艺人,最高的荣耀、简称“紫砂七老”。其中,裴石民更是唯一又以“先生”的雅号独居一席。
虽说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才贵为“紫砂七老”之名人,但裴先生却是少年得志,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1920年前后),以紫砂艺术第一人踏进大上海做仿古壶,即以“陈鸣远第二”的在大上海美名鹊起。
从古至今,在紫砂艺人里能雅称先生的,也唯有裴石民。出生于清朝末期小作坊间的裴老,其时的幼年家境小康,念过私塾、加以天资聪颖,以至于长大后诗书画皆通,颇具文人气息。其超一般的构思和独到的审美观,在本身具备对制作手法的极强的驾驭能力基础上,得到精美展现。
自抗战爆发后,裴先生返回家乡蜀山镇,虽迫于生计,在蜀山老街、大桥旁开了“陶器店”(现蜀山明清老街)卖紫砂糊口,但仍坚持民族气节,绝不卖日本商人!抗战岁月,艰难困苦,裴先生不于敌伪、日商接触,不为高利诱惑,其品德、艺德着实难能可贵。据说,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裴先生怀着对故国家园美好的热切向往作为原始的题材,创造出此款鱼罩壶(裴先生素以千姿百态的“花”器并擅仿陈鸣远作品而名扬于世,此时面对敌伪和日商的咄咄逼人,转而创作这款鱼罩壶,可见其用心良苦)。
身居江南水乡,当然熟识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也知采菊东篱悠然南山的恬趣,但此时的渔家田园却在倭寇的炮火铁蹄之下,遭受着蹂躏。由此,裴先生以“独钓寒江”的寓意来进行艺术表现,典雅脱俗的裴式光素器,巧妙地完成了另一种写意。
鱼罩壶是裴石民早年的一件得意之作。整观鱼罩,平盖、平肩,器形四平八稳;直颈、直嘴,隐含昂扬斗志;桥梁壶纽、方形柱把,呈现坚忍不拔。裴先生所要展现的那是一种魂、一种精神! 寒江独钓,也许是裴石民喜欢的意境吧。壶盖,大于壶口,像一个蓑笠翁,那是大写意。那钓翁,也许就是裴先生自己。早年,裴先生想必读了好多书,东蓠之下,南山之前,采菊徜徉,真意悠然,那才是裴石民理想的生活。壶嘴,自然是钓竿了,那是姜太公的钓竿。收获的,何止是鱼?是烟霞风帆,水云沙鸟,雨霁雪月。
壶把,似躬背。那是虔诚之背。无鱼而有乐,足矣!裴石民把壶取名“鱼罩”,似有些漫不经心。江南的渔船,船尾都有一个鱼罩,那是装鱼的器物。但裴石民的心思,并不在鱼罩上。牧童牛背,暮云春树;龙在海中游,鹤在云中驻。这些,才是裴石民向往的境界。
清水泥,是裴石民喜欢的一种纯度较高的紫砂泥。浅栗色,烧成后养壶一周,即温润凝重,呈玉色气。
鱼罩壶表现的,是一种旷达而萧疏的意境。裴石民善于造境,写境,那是他的心境使然。士林高风,壶界懿范,裴石民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