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沐
蒋彦是一位具有文化情怀与品位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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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艺术在今天越来越有超越工艺艺术而进入主流艺术审美层面的趋势，并不断去功利化，这既是紫砂艺术发展的一种历史必然，更是紫砂艺术家不断脱胚于工艺匠人而独立成长的一个重要的分水岭。也正是由于一批批紫砂艺术家的不断成长，紫砂艺术才一步步进入艺术表现的自由领域，不断形成自立的艺术本体语言及紫砂艺术的创作风格和艺术风貌。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系列变迁，其实正在改变着当下紫砂艺术发展的现状：过分注重工艺性而出现了审美文化表达的空白；过分注重世俗化的审美情趣而失却了紫砂文化应有的文化品格；过分注重传统而难以融合科技进步及审美当代性赋予的时代性需求；过分注重市场运作与表现而忽视了紫砂艺术应有的文化艺术标准；过分注重功能性及工艺性而降低了紫砂艺术应有的艺术品位与审美的高度。这种发展的态势，让我们看到了紫砂艺术及其市场在多样化及多层面快速发展过程中的一种清晰的分野：紫砂工艺品与紫砂艺术品的逐渐分化与界限的逐步明晰。紫砂艺术家也随着这种明晰的趋势，不断从工艺匠人的队伍中分离出来，进入当今主流艺术家的行列，成为中国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蒋彦无疑是我能接触到的这一群体的一个极为重要的且具典范意义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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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对紫砂艺术的喜爱由来已久，但真正与紫砂界不同层面的艺人打交道却是缘于文化部与中国文联的一项课题研究。由于自己被委任为课题组长，从2008年开始，经过3年多的调查与研究，终于完成了相关的研究工作。同时，也让我了解并认识了紫砂界、紫砂艺术，更让我有机会结识了不少有追求高度的紫砂艺术家。让我感到庆幸的是，蒋彦就是其中很有代表性的一位。
蒋彦的紫砂艺术不仅传承有序、工艺精良，更为重要的是，他将紫砂艺术沿着文化的向度进一步地拓展与提升。他用粗砂泥料的质感来张扬紫砂文化的特质，使紫砂所特有的质朴与他追求的正大气象，在创作中与精致入微的紫砂工艺巧妙融合，一改紫砂界日益盛行的细腻雕琢与世俗化及商业化的时尚之风，在精微中追寻广大的气度，在广大中弘扬民族文化精神气质，将文化品格、艺术品位精美地融合在造型、工艺的锤炼之中，从而使他的作品体现出更多的时代感与中华文化精神之气象，可谓是当今紫砂艺术生发出的一个新的风貌。同时，这也使得蒋彦的紫砂艺术探索具有了更多学术意义上的研究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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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研究过程中发现，蒋彦之所以达到这一艺术高度，是源于他心怀高标的要求，并不懈实践、不断游学进取的结果，更是他不慕虚名苦行探道，身心俱静向艺的结。蒋彦生于1955年，1970年毕业于江苏省宜兴市丁蜀高级中学，1972年进紫砂工艺厂，拜著名艺人王寅春、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吕荛臣、江苏省高级工艺美术师李碧芳为师，学习紫传统造型艺术。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先后三次进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陶瓷系学习造型设计艺术。可以说，通过40多年的工作实践和理论学习以及创新实践设计，蒋彦形成了自己鲜明的艺术风格，先后几十次荣获的国家、省级评比奖项，深受壶艺界和收藏界的肯定和好评，多件作品被收藏家和博物馆珍藏。在实践的同时，他还以粗颗粒材质的应用创新为突破口，对《粗颗粒材质在传统与创新造型艺术上的应用》进行课题研究，并引起文化部及中国文联等有关单位的重视与关注，被列为重点课题，从理论与实践的高度上进行深入地研究。由此可以看出，蒋彦是在学习与实践中不断领悟，在游学中不断追求精进，逐步培育起自己的艺术取向与审美视角，进一步提炼与积淀形成审美经验，并在此基础上不断构筑及培育形成了独具个性的审美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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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蒋彦艺术及其作品的释读可能会有很多不同的角度，但其中，我们清晰地看到，在文化的大背景下，蒋彦沿着文化精神的向度，以民族审美的价值取向来融合艺术、工艺材料及科技，从而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及艺术创作风格。具体地可从以下六个方面来展开稍作分析。
（1）在艺术品质上，蒋彦更多地是追求质朴与朴厚的艺术感受。他在材质上主要选用粗颗粒的紫砂泥料，这样在作品的创作及艺术表现上，能更好、更确切地展现其艺术表现的基本趣味，即以雄浑为要，以朴厚为基，以饱融为度，以气度为先。
（2）在艺术形式上，蒋彦更多更偏好选用简约与大气的造型，并与时下紫砂艺术界繁复、细腻，有时甚至是媚俗的造型与理念拉开距离，在简约之中融入文化内涵及艺术精神，呈现出民族文化宏大的艺术气象。尤其是在筋纹器系列和方壶方面，更加浓郁地表现出了这一独特的紫砂艺术风格，注重精、气、神的表达，追求雄浑、大气，线条流畅，器形朴素，稳重大方，韵味淳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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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在艺术表现上，蒋彦更多地是追求饱满、包容、庄严、雄厚之文化气度，是从大的感受上入手，而不是在小的局部之处取胜，追求的是一种气胜而神完，而不是在雕琢之间叙一己之情、一时之趣，在艺术表现之中，反映出一种成熟的文化自觉。同时，蒋彦在进行造型设计、创作的同时，注重对泥料应用的有益尝试，广泛查阅资料，反复进行论证实验。在传统泥料的选取应用上，大胆创新，不断探索，使用粗颗粒材质，进一步精美地表现出紫砂作品的粗犷、大度、质朴，呈现出富有时代性的审美情趣。
（4）在审美过程之中，蒋彦除了追求饱满、庄严等雄浑之趣向之外，更多地崇尚有容乃大的崇高气度，以及“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的鲜明的艺术性格与艺术格调。蒋彦在长期的创作中，在秉承传统的同时，注重总结经验，并不断潜心研究，创新理念，取得了一系列的研究成果，先后有近10篇相关研究论文发表或获奖，如《试论宜兴紫砂款识》、《饮茶史与茶器形制的演变》、《紫砂陶瓷之文化属性浅谈》等都是这一思想指导下的研究成果。特别是论文《紫砂陶器的文化特质与粗颗粒创作之思考》在《环球市场》杂志的发表，可以说是填补了“粗颗粒”紫砂艺术课题研究的一项空白。蒋彦在审美过程之中这种“独上高楼”的气度，为其审美理想的不断升华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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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在文化表现上，蒋彦不是那种陈陈相因的继承者，而是更多地利用他独特的艺术感悟，在浩如烟海的民族文化艺术中追寻最适合其艺术表现及语言的文化符号，抓取稍纵即逝的文化记忆，并将其按照自己已有的审美经验及审美理想进行大跨度的艺术整合与融合，把根植于民族文化历史长河中的记忆符号，复活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让历史的记忆成为他创造的资源与动力。蒋彦认为，当下紫砂艺术的创作，应严肃地注入学术性、艺术性和文化性，重构日益迷失的审美价值取向及错位的功能，以实现中国人的精神与民族身份的诉求，去除轻薄化的审美取向，重树文化自信与文化自觉。蒋彦的这种文化的历史感，尤为让艺术理论界关注。
（6）在对文化精神的传承与提升的过程中，蒋彦始终在演绎一种纯粹，即在创作过程中用减法而不是在用加法，的来展现民族文化正大气象的气度及雄浑的精神特质。这在审美文化都市化、时尚化与快餐化的今天，为此付出的努力不仅仅是智慧，更是一种胆识，一种可能会关涉到自身生存态度与状况的魄力。而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是蒋彦几十年如一日的矢志不渝的努力，一种直面文化精神的本真与不懈的探索，这也是民族文化精神的一种感应，而这种感应，无一不融入他的紫砂艺术创作之中。这是蒋彦进行艺术创作的文化立场。
在很多人看来，紫砂文化及其艺术传统可能更多地是一个包袱，而在蒋彦看来，却是一种资源，一种用于创作的可产生无限创造力的文化与艺术的资源。对蒋彦来说，紫砂艺术文化与艺术传统更多地是一种前行的精神，是一种不断突破既有的干枯与僵化概念、形式的力量，所以，蒋彦的紫砂艺术创作更多地展现出这样一种不断生发的活力与新的形态。从蒋彦的身上，我们似乎看到了紫砂艺术的一种新的勃然生发，而不仅仅是一个传承者的身影。我们毫不怀疑，蒋彦正在沿着紫砂文化及艺术传统的脉络，用自己特有的个性，在历史上书写……
（作者系中国艺术品市场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文化部《中国艺术品市场白皮书》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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